对《伤寒论》一书的几点体会
一、《伤寒论》是一部什么书
《伤寒论》为后汉人(公元—年)张仲景著,原书叫《伤寒杂病论》,因遭兵火洗劫,已残缺不全。公元—年,经晋人王叔和的整理,始成完帙。公元年(宋治平二年),校正医书,先将《伤寒论》十卷颁行于世,从此一书分为二书,一名《伤寒论》,一名《金匮要略》。
《伤寒论》问世以来深受广大医家所推崇,因为它提供了辨证论治的理论体系,被奉为医家必读之书。但是,应该看到,有的人囿于“伤寒”之名,视为治伤寒专著,把它同李东垣的内伤学说相提并论,说什么“外感师仲景,内伤法东垣”,辗转相告,深失仲景著书之旨。
我认为《伤寒论》是一部辨证论治的书,是理法方药一脉贯通的书,它是临证医学的指南针,对此书决不可降格以求。为了说明自己观点,有以下几点体会加以阐述。
1.从“原序”体会书中之义:
古人著书,义见于序。观张仲景在“原序”中,很有抱负地介绍了他的书:“虽未能尽愈诸病,庶可以见病知源。”这就不难看出,张仲景著书宗旨在于广治诸病,使人“见病知源”,并不局限于伤寒。后世诸家,多有识此义者,如明人方有执,在《伤寒论条辨》中指出:“论也者,仲景自道也,盖谓愤伤寒之不明,戚宗族之非命,论病以辨明伤寒,非谓论伤寒之一病也。”认识到《伤寒论》是“论病”之作,不被“伤寒”的框框所惑,可称真知灼见,不愧为伤寒学的大家。
2.六经辨证是广义的:
《伤寒论》的六经辨证是广义的,不是专为伤寒而设。何以见之呢?细审六经的提纲,只提某经之为病,不提某经之伤寒。如以“太阴之为病”的证候为例:其腹满、下利、呕吐等证,既可见于伤寒,又可见于杂病,所以,著者客观的写出“太阴之为病”,则伤寒与杂病皆有包括。因此,六经辨证是广义的诸病,而不是狭义的伤寒。
3.伤寒中有“杂病”:
疾病的发生发展比较复杂,往往牵扯着多方面的因素,应当考虑很多的问题,伤寒也是如此。尤其是它与杂病的关系是很密切的,不知道这一点,就体会不了《伤寒论》的辨证论治的地位。所以,对待疾病不能孤立地、片面地去认识。为什么有的人,只见伤寒而不知有杂病呢?就在于没有深入《伤寒论》中有杂病这一事实。比如以《伤寒论》的挟虚证来说吧,不是有小建中汤证和炙甘草汤证吗?不还有挟饮气的小青龙汤证;挟宿食的大承气汤证;挟里寒的桂枝人参汤证;上热而下寒的黄连汤证吗?这仅举例而言。还有与伤寒本来无关的许多杂病,请看论中的“病如桂枝证,头不痛,项不强……”的胸中痰实证;“病常自汗出……”的卫气不和证;“表解里未和”的十枣汤证;“心下痞……”的大黄黄连泻心汤证;病胁下素有痞……的“脏结”证。如此种种,不言而喻,伤寒中确有杂病。因为它又论伤寒,又论杂病,故书名《伤寒杂病论》。这种写作的目的,是通过许多而又复杂的例证,以提高临床认识,锻炼辨证思维,最后达到辨证论治的目的,我认为这就是《伤寒论》一个伟大的贡献。
4.关于《伤寒论》的“坏证”:
《伤寒论》大约三分之一的内容论坏证。坏证,是被医治坏的病,在临床确有其事,对它的论述也是十分必要的。但我反复地体会,感到《伤寒论》记载的“坏证”,有的(不是全部)是著者借用它来讲另一个病的,因而未必都实有其事。例如:《伤寒论》从第63条至第70条的内容,是围绕五脏病的虚实寒热加以辨述的。这些误治的“坏证”,属于著者有心安排的,不可能是临床误治如此的巧合。所以,对误治的“坏证”也要一分为二,真的也有,造作的也有,不能绝对化。如果我体会的不差的话,那么,就应把误治的着眼点放在辨证上头,不必拘于误治的形式和过程。如能这样去看,跳出了误治的框框,自有海阔天空,鸟览全局之快,也就自然不再盯着汗、吐、下条文不放,做“守株待兔”那样的傻事了。
通过以上四个问题的叙述,我认为可以下这样一个结论:《伤寒论》不是单纯治伤寒的书,而是一部辨证论治的杰作。
二、六经的概念
在医学界里,对六经的认识是有争论的,其焦点在于六经是脏腑经络的概括呢,还是六类证候的符号?有一个日本人叫喜多村的,不承认六经的脏腑内容,他说:“所谓三阴三阳,不过假以表里寒热虚实之义,固非脏腑相配之谓”。持这种观点的,国内也不乏其人。为此,首先辨清六经的真相,看来是一个先决的问题了。
六经是不是脏腑经络?我认为它是脏腑经络具体的体现。其理由是:张仲景在“原序”中讲过“经络腑俞,阴阳会通”的一句话,可以证明,《伤寒论》的六经不能不是脏腑经络,这是“序以见义”的道理嘛。况且,从原文的条文看,什么“阳明之为病,胃家实”,“以行其经尽”,“随经入里”,清楚说明六经是脏腑经络。反过来说,六经不是脏腑经络,只是六类分证的名称,可是“证”又是怎么产生的呢?想起一句成语,叫“皮之不存,毛将焉附”,也就是说,没有六经的客观存在,是不会反映出六经的证候,这点起码的常识是被大家所承认的,总的来说,不能离开生理去讲病理啊。
六经既然是脏腑经络的概括,所以,它以手足的三阳经分司六腑,以手足的三阴经分司五脏。六经为病以后,则反映脏腑经络为病的各自特点,又各有其范围而井然不紊,使人在辨证时才有可循之证与可治之法。然而,六经之间彼此并不孤立,有其内在的联系,因而脏腑经络是相互沟通的,以达成脏腑表里之义。例如:太阳与少阴为表里,肾与膀胱相联系。因而在生理上,脏腑相互为用;在病理上而又互相影响。从正邪斗争判断两经之关系,有“实则太阳,虚则少阴”之说,因此,太阳为病有飞渡少阴之邪,而少阴病中亦有外出膀胱之热,反映了脏腑表里、相互为病之机,对指导临床有其意义。为了说明脏腑为病的表里关系起见,附下述病例论证。
病例:唐某,男,年逾古稀,冬月患感,头痛、发热,鼻流清涕,自服羚翘解毒丸数粒,病未愈而精神甚疲,且手足发凉。其子恳亲诊,切脉未久,即侧头欲睡,握其手,果凉而不温,其脉不浮反沉,视其舌则淡嫩而白。语其子曰:太阳表证初现,即见少阴虚寒脉证,肾阳已拔,邪将内陷。法当急温,以回阳为急务。为疏四逆汤,服一剂而神旺,再剂手足转温而愈。
六经除阴阳脏腑相互表里以外,同时六经还有内司“六气”的学说,在辨证论治中也有指导意义,如太阳之气寒、阳明之气燥、太阴之气湿等。所以,太阳之为病,寒水之证为多,而阳明之为病,燥热之证较广,这就是经病及“气”,反映出来气病特点的缘故。其他诸经之气,以此而类推。由此可见,《伤寒论》一方面论六经外感之邪,一方面又论六经所病之气,内外相因、标本互见,以反映脏腑经络的病理变化。这种脏腑经气的学说,如张隐庵、陈修园等人,都有极其精辟的论述,所以,被看成是《伤寒论》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。
六经辨证统一了伤寒与杂病之争,也统一了八纲辨证与脏腑辨证之争,何以见之呢?因为八纲辨证,也是从六经辨证基础上发展而来的。太阳经主表,阳明经主里,此乃表里病位之纲;阳经为病多热,阴经为病多寒,此乃寒热病情之纲;阳经病抗邪有力多实证,阴经病抗邪无力多虚证,此乃虚实病势之纲;三阳经病为病发于阳,三阴经病为病发于阴,此乃阴阳病性之纲。可见六经辨证中,具有八纲的内容。六经辨证因其内含脏腑经络的实质,同八纲辨证作比较而又具体、又明确,使人一目了然。可以说六经辨证的作用,统一了八纲辨证和脏腑辨证的关系,使它们有机地结合起来。因此,六经辨证乃集辨证之大成,而有执简驭繁、纲举目张的作用,也就克服了临床辨证之时,不知联系各种辨证而融会贯通的弊病,也更不会发生“多歧亡羊”,手足无措的现象。
三、关于传经的问题
六经为病不是静止的,有其发生发展的运动形式,或由表传里,或由里出表,或由腑入脏,或由脏出腑。总的来说,凡是由此经传到彼经的,都可叫传经。
形成传经的原因是多样化的,如从其原则上讲,主要有以下三点:
1.有关正气的盛衰:
正气充足,抗邪有力,则邪不传经;正气不足,抗邪无力,使邪有内传之机,则可出现传经之病。
2.有关邪气盛衰:
感邪势盛,正不能御则传经。若邪气不甚,或病久邪衰,则不传经。如已传里者,或转为外透作解,或者相机因势而外出。
3.有关治疗和护理是否得法:
疾病初起,若抓紧治疗,而又护理得法,则可迅速而愈,杜绝邪气传经之机。反之,治疗不及时,或治疗不得法,加上护理的不善,则导致邪气无所制伏而得逞,正气抗邪无助而自败,不但造成邪气传经之变,而又有各种“坏证”相继出现。
辨证传经与不传经有其战略价值,或防或治,以积极的主动态度,指挥临床而期于必克。论中指出:“伤寒一日,太阳受之,脉若静者,为不传;颇欲吐,若躁烦,脉数急者,为传也。”又说:“若欲作再经者,针足阳明,使经不传则愈。”这就使人对传经的凭脉辨证以及预防邪传的治疗措施,提供了极其宝贵的经验。
四、抓住证候是关键
《伤寒论》的六经辨证是通过证候而实现。证候和孤立的症状不同,它有内在的联系,是沿着一定的规律来反映客观的病情。因此,《伤寒论》记载的证候,不能同一般的症状相比。如以寒性下利的证候为例,就有“下利不渴者,属太阴”,“下利而渴者,属少阴”的太阴少阴两经之分。又如辨温热是否发黄,就有“太阴者,身当发黄,若小便自利者,不能发黄”的或发或不发的两种判断。又如辨大便成硬的证候,就有“手足濈然汗出者,此大便已硬也”,“转矢气者,此有燥屎也”,而有大便成硬与燥屎的两种不同程度的诊断。如此种种,不胜枚举。可以看出,《伤寒论》所述的证候是临床的高度概括,是抓住病的要害,肯綮而又具体,经过千锤百炼成为科学的结晶。如能熟读深记证候,临床反应方能迅速,则辨证论治之道庶几可以操券。
为了说明《伤寒论》证候的指导临床意义,附以下医案供参考。
医案一:明朝的李念莪,治一个六七天不大便的,而又头痛、身热的患者。其脉则浮,小便则色白而不黄。辨为太阳表邪不解,治用桂枝汤发汗。一医不解问曰:为什么六七天不大便,你还用桂枝汤发汗?李曰:《伤寒论》说:“伤寒不大便六七日,头痛有热……其小便清者,知不在里,仍在表也,当须发汗,宜桂枝汤。”今病虽不大便,而脉浮尿白,故知病不在阳明之里,仍在太阳之表也,用之果愈。
医案二:陈慎吾老大夫,生前治一女孩,五六日发热不退,服药无效。陈老诊脉时,患儿矢气甚臭,乃问其母,大便已数日未解。陈曰:《伤寒论》云:“转矢气者,此有燥屎也”,脉滑、舌红苔黄皆应之,乃投承气汤,大便得下而愈。
医案三:李某,女,38岁,工人。长期患呕吐,兼有低热,服药已百余剂不效。脉弦而舌苔白滑。时有进修生陈君在侧,问曰:“此何证也?”余曰:“呕而发热者,小柴胡汤主之。”服三剂而吐止热退。
从上述病例体会,牢牢记住证候,参之以当时情况,自能提高辨证效率,确有临床价值。
五、《伤寒论》治疗法则
辨证目的在于治疗,用什么方法去治疗,用什么观点去指导治疗,乃是临床医学的一个重要课题。《伤寒论》在治疗方面为我们树立了榜样。根据我的体会,它在治疗中离不开两个宗旨:一个叫“阴阳自和”,一个叫“保胃气,存津液”。“阴阳自和”是说治病的最终目的不是别的,而是使其阴阳自和则愈。因为,致病因素虽有千头万绪,归纳起来,不外阴阳不和而成。抓住这一根本,在治疗时,从阴阳方面入手,则不失其战略上的意义。至于“保胃气、存津液”的精神,是指治疗时,要把人、病、治三方面的关系摆正。其中“人”是主要的,治疗之法,无非为了“人”,因此,治病就不要伤人。在这个前提下,因而提出“保胃气,存津液”的理论。为了论证上述精神,从以下医案说明之:
张某,男,35岁。患温病已两月,他证皆除,惟呃忒发作不休,饮食俱废,诸医束手。不得已,经人介绍某老医,专程来治。诊视毕,语其家人曰:此病汗、下之法屡施,津液伤而胃气伐,今病人稀粥尚难进,况再药乎?乃嘱其家人为浓煎大米令饮其汤,少调洋参末,每日服三次。服至第五日,呃止而思食,群医称奇。有魏姓医,先曾投药而不效者,问于老医曰:“公之方不过米汁加洋参粉,轻描淡写未见其奇,竟治此缠手之病,能为余言耶?”老医聆后,叹曰:“《伤寒论》不云乎凡病若发汗、若吐、若下、若亡血、亡津液,阴阳自和者,必自愈。此证气阴两伤,阴虚则津少而气逆,气耗则胃弱而不食。夫气阴两虚而又气逆者,如竹叶石膏汤、麦门冬汤均为可用之方,然余虑其胃虚已甚恐不能运药,反被药累;改用大米煎汁所以养胃也,五谷养胃胜似药石,少加洋参以滋胃气,量少则运,稍多则滞。治此病不得不轻描淡写,所见如此,君以为何如?”时余学医在该地,故识其梗概而记述之。
这个病例反映了温病经治之后,大邪虽解而胃之气阴则伤,出现了不欲食而呃忒不休的局面。这个病从前的医生为什么治不好,这个老医生为什么能治好,从他的一番谈话,使我们懂得了“保胃气,存津液”和“阴阳自和,必自愈”的重要意义,确实是给人启发很大。本着这种精神,细审《伤寒论》治病的法则,不论表现在“小心翼翼”(如取微似汗,得下余勿服)也好;表现在大刀阔斧(如急下、急温)也好,总的精神,包括了一个“保胃气,存津液”的思想。也可以说《伤寒论》的治法,既有小心,又有大胆,既不失于孟浪,而又不失于拘谨。一个是为了控制汗下以防伤正,一个是深谋远虑,把寒热邪气消灭于阴阳未亡之前。由此来看,“保胃气,存津液”不应看成是被动的,而应看成是积极主动的。纵观全文,使人体会无穷。
六、《伤寒论》的方剂
《伤寒论》向有“方书之祖”的称号,它在方剂学方面的成就,不但为国内医家所推崇,也被世界各国所重视。那么,《伤寒论》在方剂方面有哪些成就呢?我认为它有以下几点成就:
1.体现出来八法在方剂中的具体运用:如麻黄汤的汗法,瓜蒂散的吐法,承气汤的下法,小柴胡汤的和法,四逆汤的温法,白虎汤的清法,炙甘草汤的补法,抵当丸的消法。它为临床提供了方以法立,法以方传的治疗体系。
2.组方精简,配伍严密,有悠久的实践基础,疗效显著,科学性很强。
3.组方随证施处,不偏于一家之见,可为后世法。
学习《伤寒论》的方剂,除记住方药以外,还应注意以下的事项:(1)方的加减法:如小青龙汤的加减法;(2)方的煎服法:如大承气汤的煎服法;(3)服药法:如桂枝汤的服法;(4)剂量:每药的剂量轻重大小,关系疗效好坏,切勿忽视。为了说明药的剂量对治疗的意义起见,附医案二则说明:
医案一:有一次陈慎吾老大夫在门诊,看见一个青年教师给病人开了一张厚朴生姜甘草半夏人参汤。据病人反映,吃了这个方子以后,肚子还是发胀,因此,请陈老指点。陈看了病人以后说:方子开得对,问题出在剂量的轻重不合适,就影响了疗效。陈老于原方药味不动,只把厚朴由9克增至18克,党参、炙甘草再由9克减至3克,服了改后的药方,病人很快肚子就不胀了。
医案二:我带学生在门诊实习,有一个同学给病人开了一张旋覆代赭汤,可是吃后并不见效,仍是心下痞闷,打嗝不止,我看过后,把前方的生姜3片改成15克,代赭石30克减成6克,没加他药,吃后病就好了。
可见古方的剂量大小,也有一定的科学性在内,不是无根据的任意施为。陈老增厚朴的剂量,以消腹胀满,减参、草的剂量恐其助满碍中,符合《伤寒论》的制方精神。至于我在旋覆代赭汤中,增加生姜剂量,以散饮气之痞,减代赭石的剂量,合其镇肝降逆于中焦,而不至于偏走下焦,符合了治疗目的,所以服后有效。
由上所述,可以看出,在使用经方时要注意剂量的轻重、加减法和煎服法,然后才能发挥治疗作用。
七、结语
以上探讨了《伤寒论》是一部辨证论治的书;是伤寒与杂病共论的书;是论病以辨明伤寒非为伤寒一病而设,及其六经分证是广义的,而不是狭义的书。六经是脏腑经络的概括,而不是六个分证的代名,并且六经不是孤立的,而有脏腑表里的关系。六经分司六气,在发病中从经反映气病的特点,它同脏腑经络一样,都有指导临床意义。六经为病的证候,是古人的科学总结,反映了客观的疾病规律有其内在联系,与一般症状不能同日而语。所以抓住证候,结合于临床,则有辨证论治的好处。
《伤寒论》的治疗法则,贯彻两个宗旨:一是“保胃气,存津液”,一是“阴阳自和,必自愈。”在临床治疗中,具有深远的战略意义。《伤寒论》的方剂是我国医药学的一个伟大成就,在解决各种复杂的疾病中,具有方药简便、疗效突出的特点,其中关于药的剂量、煎服方法,有它的科学价值,故不可等闲视之。
《伤寒论》源流梗概
《伤寒论》原名叫《伤寒杂病论》,(或叫《伤寒卒病论》),为公元年~年后汉人张机所著。
张机,字仲景,南阳郡涅阳(今河南南阳邓县)人,生卒年代为公元~年。他的事迹,《汉书》无传。据唐·甘伯宗《名医录》记载:‘“南阳人,名机,仲景乃其字也。举孝廉,官至长沙太守,始受术于同郡张伯祖。时人言,识用精微过其师。所著论,其言精而奥,其法简而详,非浅闻寡见者所能及。”《何颙别传》记载:“同郡张仲景总角造颙,谓曰:‘君用思精而韵不高,将为良医’,卒如其言。侍中王粲,字仲宣,尝遇仲景,仲景曰:‘君有病,宜服五石汤,不治且成,后年三十,当眉落。’仲宣以其贯长也,远不治也。后至三十,疾果成,竟眉落,其精如此。”
张仲景生活于东汉末年,当时由于封建统治阶级的残酷剥削与压迫,特别是战争连年不断,以致民不聊生,疾疫广为流行。张仲景属南阳大族,拥有二百多人口,但从建安元年以来,不到十年就死亡了三分之二,其中死于伤寒病者竟占之十分之七。面对严重疫情的残酷事实,他在《伤寒论》原序中,曾哀叹地说出了“感往昔之沦丧,伤横夭之莫救”的悲愤心情,从而大大地激发了他著书立说、救人济世的志愿。应该看到,中医学自秦汉以来不断地发展与完善,逐步形成了独特理论体系。如《内经》之阴阳五行、脏腑经络与六经分证之法,《难经》之脉法生死、针刺俞穴与脏腑病传之说,《汤液经》之药物和合与用汤液治病的方法等。古代医学这些卓越的成就,对张氏著书立说创造了有利条件。
但是,《伤寒论》问世不久,由于兵火战乱,原书已散佚不全。后经西晋太医令王叔和为之搜集整理,才得以保存下来。然书中的内容已有所增减,尚犹未失仲景之原貌。到了宋朝嘉佑三年(年)八月辛酉,宋政府置校正医书局于编修院。治平二年(年),高保衡、孙奇、林亿等儒臣奉命校正医书时,考虑到“百病之急,无急于伤寒”,因此先校订《伤寒论》十卷,于治平三年正月中旬竣工而颁行于世。其后又校订了《金匮玉函要略方论》(现简称为《金匮要略》)。从此,《伤寒杂病论》一书就分为《伤寒论》与《金匮要略》两部书。
1《伤寒论》的版本流传
现通行的《伤寒论》版本主要有两种,一是治平年间经林亿等校过的复刻本,另一部是南宋绍兴14年(公元年)成无己的注本,还有一种别本《伤寒论》,叫《金匮玉函经》,共八卷,亦由林亿等人进行了校注。此书与《伤寒论》同体而异名,惟体例上有所差别而不一致。现在宋林亿校订的原版已不可得,而仅存于世的则是明朝万历年间赵开美的复刻本,由于此书还逼真于宋治平本的原貌,故常被后世医家所沿用。成注的《伤寒论》则以明嘉靖年间的汪济川的校刻本为胜。
散见于历代医著中的《伤寒论》,计有王叔和《脉经》,收录了《伤寒论》全书三分之一的内容,也可以说这是现存最早的一种古本。唐·孙思邈所著的《千金要方》和《千金翼方》也收录了本书的伤寒病部分。但令人遗憾的是,以上的这些历代名著都没有标出所收录的《伤寒论》版本的原始情况,对今天考证版本源流就带来了无法解决的困难。
在日本盛传的康治本《伤寒论》,乃是十九世纪中叶在日本发现的一种唐人手抄的《伤寒论》卷子本,卷末记有“唐贞元乙丑岁(公元年)写之”及“康治二年(公元年)亥九月书写之,沙门了纯”二行,可知是经日僧了纯重抄之本。全书共一卷,不分篇次,仅有65条与50首方(系节录本)。还有日本的康平本《伤寒论》,为公元年侍医丹波雅忠抄录的《伤寒论》卷子本。此后于年(日本贞和二年)的气朝臣又重新抄录了此书。到了公元年,由大冢敬节参考宋本《伤寒论》与成本《伤寒论》进行了校勘,又增入了眉注。全书共一卷,分为十二篇。
2《伤寒论》的内容
2.1 《伤寒杂病论》,从现存有关佚文中考察其原始形态,其内容至少包括六个组成部分:
(1)脉法部分:
主要见于今本《伤寒论》的《辨脉法》(《金匮玉函经》同)和《平脉法》。
(2)伤寒病部分;
为今本《伤寒论》或《金匮玉函经》之主要内容,分别见于“六经病证治”及“不可与”、“可与”诸篇。
(3)杂病部分:
为今本《金匮要略》与《伤寒论》之主要内容。
(4)妇人病部分:
在今本《金匮要略》中,尚存三篇,但缺文较多。
(5)小儿病部分:
在今本《金匮要略》杂疗方中,只存一张药方(救小儿卒死而吐利不知何病方),在今本《脉经》中尚存一篇。
(6)食禁、杂疗部分:
在今本《金匮要略》中尚存三篇。
2.2 《伤寒论》从现存的成本和赵本来看,此书分为十卷二十二篇。计有辨脉法,平脉法,伤寒例,辨痉湿暍,辨太阳病上、太阳病中、太阳病下,辨阳明病,辨少阳病,辨太阴病,辨少阴病,辨厥阴病,辨霍乱病、阴阳易病、瘥后病,辨不可发汗,辨可发汗,辨发汗后病,辨不可吐,辨可吐,辨不可下,辨可下,辨发汗吐下后病等篇。
《伤寒杂病论》本来是伤寒与杂病有机联系、互相渗透的一部著作。自宋治平梓版简称《伤寒论》,而林亿等人又有十卷论伤寒,六卷论杂病之说,而使人误解为《伤寒论》是专论伤寒,《金匮要略》则专论杂病,这种见解一直流传至今。为了正确理解本书起见,先介绍什么是伤寒,什么是杂病,以及伤寒与杂病的相互关系与内在联系,方能对本书作出正确的评价。
《伤寒论》所论之伤寒,有广义与狭义之分。《素问·热论》之:“今夫热病者,皆伤寒之类也”,是指广义伤寒而言。古人认为凡外感发热之病,其始皆由伤寒而致,即病者为伤寒,不即病者,邪气伏藏于体内,触时而发则叫温病。因为温热是从伤寒所化生,故称之为“伤寒之类”。《伤寒论》既以伤寒名书,又论述了温病、风温、中风等多种外感疾病,它属于广义伤寒之著似无可疑。但如果从论中具体内容分析,则可发现所论之重点仍属于狭义之伤寒。例如第2条的太阳病中风证,可以联系第12条桂枝汤之治疗;第3条太阳病伤寒证,可以联系第35条麻黄汤之治疗;而第6条的太阳温病与风温,其下文既无治疗可循,而又缺乏理法方药之环节,这是客观事实,令人无法辩解。但是,对温病之伤阴动风特点的阐述,确实为后世温病学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
至于“杂病”问题,因汉时对疾病的分科,只将外感急性发热之病统称之为伤寒,对伤寒以外的疾病则统称之为杂病。伤寒与杂病是两种不同的疾病。既然如此,仲景为何将两者糅于一书之中?这是研究伤寒学的一个重要问题。一般地讲,大家都承认《伤寒论》是治疗外感病的专书,《金匮要略》则是治疗杂病的专著,这一观点相袭为是,流传至今。殊不知伤寒之中每多杂病,杂病之中也多兼伤寒,伤寒与杂病本有内在不可分割的联系,不能凭人们主观的想象加以分开。为了说明问题起见,现分析如下:1.因伤寒单纯发病者少,而与杂病相兼者则多,故伤寒与杂病合而论述,则为全面之著。2.人分男女,体有强弱,感邪虽一,发病则异,而且内因是变化的根据,故不明杂病、不明脏腑的寒热虚实,则不能明辨伤寒为病。所以,只论伤寒,不论杂病,则不能曲尽辨证之长。3.有的病人先患他病,后感伤寒,内伤外感,病情杂沓,难求一致,无法用伤寒一种发病形式而统摄诸病。基于上之理由,故柯韵伯深有体会地说:“伤寒之中最多杂病,虚实互呈,故将伤寒、杂病合而渗之,此扼要法也。”
综上可以看出,《伤寒论》是通过伤寒与杂病的具体事实,以反映它的辨证方法。也可以说伤寒与杂病必须共论,方能显示出六经辨证以统摄诸病之意义。故柯韵伯又说:“盖伤寒之外皆杂病,病不能脱六经,故立六经而分司之”,反映了六经辨证以统摄伤寒、杂病这一事实。这样对原序所说的“虽未能尽愈诸病,庶可以见病知源,若能寻余所集,思过半矣”的辨证论治精神,方能有所体会与认识。
3 平脉与辨证
《伤寒论》有《辨脉法》与《平脉法》共一卷,它说明了仲景之学注重平脉辨证之法,这是不言而喻的。仲景之脉法源于《内经》、《难经》,而有其创新之处。以阴阳为纲统脉之浮沉、强弱、迟数与尺寸之变化,以五行之理测非时之脉的纵横顺逆,强调按寸必及尺,握手必及足的诊法,指出寸口、趺阳、太溪三部脉合参的重要意义;重点论述了脉以胃气为本,蕴含“有胃气则昌,无胃气则亡”的真谛。在脉法论述中,强调了荣卫与三焦、脾、胃、宗气的盛衰关系,以说明人之强弱、疾病与否,无不同荣卫相关。因此,仲景之脉法有认识疾病,决断死生之作用。为此,掌握六经辨证之理,亦必须学习辨脉之法,以与六经辨证相得而益彰。
《伤寒论》是辨证论治的专著,而辨证的核心在于六经辨证之方法。六经,是指太阳、阳明、少阳、太阴、少阴、厥阴而言。它继承了《素问·热论》的六经学说,而以脏腑经络等物质基础作为内涵,以符合“阴阳应象”之宗旨。明人吕复曾说:“《伤寒论》十卷,乃后汉张机用《素问·热论》之说,广伊尹《汤液》而为之”,其说法比较客观。但应该指出,仲景之六经辨证方法又比《热论》有了新的发展与提高。因为《热论》的六经方法,只是作为分证的纲领,尚缺乏汤液治病的内容,更没有提出深邃的辨证理论,只是涉及了六经为病的热证和实证;对于虚证、寒证则未能有所突破。因此,它达不到临证的要求。《伤寒论》的六经辨证则不然,它将六经所联属的脏腑经络生理有机地联系起来,用以反映病位之所在,病性之所属,正邪之虚实,以及每经病之治疗宜忌,无不包涵殆尽。举例而言,风寒之邪初客于表,为太阳受邪,若见脉浮,头项强痛而恶寒者,便知是太阳为病,则应用解表发汗之法。若表邪已解,化热入里而见不恶寒,反恶热,口渴汗出等证,甚或燥热凝结成实而出现腹满,腹痛拒按,潮热,谵语,大便不通等证,便知是邪已入里,乃是阳明为病,则应治里,用或清或下之法则愈。若邪气虽已离表,但又未入里,而与正气相争于胁下半表半里,证见往来寒热,胸胁苦满,神情默默,不欲饮食,心烦喜呕,口苦,咽干与目眩等,则知邪传少阳,而少阳为病,则应以和解之法治之。
上述之三阳为病,邪气虽盛,而正气不衰,正能抗邪,多以热证、实证为其特点。若病入三阴,则反映了功能衰减,正气抗邪无力,致使邪气内客于脏,则多发生阳虚阴盛之变。例如:寒湿内困,脾阳虚衰,而出现腹满疼痛,吐利不欲食之证,则是太阴之为病,应以温中祛寒之法治之。如果心肾阳虚,而阴寒内盛,证见脉微细,但欲寐,下利清谷,手足厥逆者,则是少阴为病,应以回阳救逆之法治之。至于厥阴病,属于六经病的终末阶段,其病理变化以阴阳胜复,寒热错杂为特点,其证候表现为消渴,气上撞心,心中疼热,饥而不欲食,食则吐蚘等,则应以寒热并用,潜阳敛冲,兼以治蛔之法。
上述六经之证治,是驾驭诸病,执简驭繁之法。疾病虽然灵活多变,千姿百态,今以六经辨证高度概括其发病规律,则能头头是道,井然而不紊。在六经辨证中,犹有阴阳表里之辨证方法,亦不可不知。阴阳表里,是指六经中的脏腑经络互相联系,达成了脏腑的表里关系。今以太阳与少阴的表里关系为例:太阳与少阴为表里,古人云:“实则太阳,虚则少阴”。伤寒一日,太阳受邪,病在于表,应太阳之气开始抵抗;如果太阳抗邪无力,而少阴之阳气又虚,则在表之邪便可飞渡少阴而形成少阴为病,脉微细,但欲寐之证。又由于太阳与少阴的表里关系,也可发生头痛、发热、脉不浮而反沉的太阳与少阴“两感”之证。若少阴病而阳气恢复,能拒邪外出,则可从少阴而外出太阳,即所谓“少阴病,八九日,一身手足尽热者,以热在膀胱,必便血”之证。似此阴阳表里,两经为病之出入,非只太阳与少阴为然,其他四经亦莫能例外。这种阴阳表里的辨证方法在临床上确有实用价值。
六经辨证亦包括了八纲辨证的意义和方法。举例而言,太阳病的脉浮,头项强痛而恶寒,则反映了病邪在“表”;太阳病若随经入腑,而出现小腹发满,小便不利,消渴欲饮,则反映了病邪在“里”;若太阳病发热汗出,脉浮缓的,则叫做表“虚”;若太阳恶寒而无汗,脉紧有力的,则叫做表“实”;若太阳病,恶寒身痛,面如刀刮,虽近火而寒不减,则叫做表“寒”;若太阳病发热而渴,不恶寒的,则叫做表“热”;若太阳病发热恶寒,则为病发于“阳”;若太阳病脉反沉,虽有头痛等证,为阳证阴脉,则为病发于“阴”。虽然只举太阳一经为例,而其他五经亦莫能例外。总而言之,六经是辨证之体,八纲是辨证之用。所以,六经辨证必须与八纲辨证相合,才能体用兼备,辨证方不落于片面。
4 六经病传变
六经为病,反映了正邪相争,阴阳进退的变化。然正气有强弱,邪气有微甚,因而就有传经与不传经之分。
一般地讲,凡邪气由表入里,由阳入阴,属于邪盛而病进,若正气抗邪有力,能拒邪外出,由里出表,或由阴转阳,属于邪衰而病退。但是,决定是否传经,关键在于正气的盛衰和治疗、护理是否得当,其中尤以正气的抗邪能力为先决条件。
辨病邪传变,对治疗和预防都有积极意义,其辨认之方法,如论中所说:“伤寒一日,太阳受之,脉若静者,为不传;颇欲吐,若躁烦,脉数急者,为传也。”又“伤寒二三日,阳明、少阳证不见者,为不传也”,说明了分析传经与不传经,要从其人的脉证变化入手,不是按六经顺序自然而发展,更不是日传一经,以日而计传。
传经的形式,归纳起来有四种:
①一般传经:
如太阳之邪,或传阳明或传少阳。
②表里传经:
如太阳之邪,内传少阴;或阳明之邪,内传太阴。
③越经传;
太阳之邪,不传阳明,也不传少阳而传于太阴。
④直中:
指病邪不经太阳、阳明、少阳次第,开始发病即见少阴证候的,叫做“直中”。主要由于阳气衰微,抗邪无力,邪气无阻,长麾直入而中于脏,所以,它比以上的传经为病更严重。
传经以外,还有“合病”与“并病”。本论合病共有四种:即太阳阳明合病,太阳少阳合病,少阳阳明合病,太阳、阳明、少阳三阳合病。并病共有两种:即太阳阳明并病,太阳少阳并病。合病与并病的具体情况多表现为表与里俱病的特点。方感其邪,表里同时受邪者,则谓之合病;表先受邪,而次传入里,然表证犹在,则谓之并病。合病则病剧,并病则易治,此其大略。
5 变证与误治
六经为病的主证和兼证,其来龙去脉比较清楚,所以说有规律可循。至于变证则不然,它不受六经为病范围所约束,而以独特的灵活多变的形式出现,也包括了伤寒以外的许多杂病。
那么,什么是变证?是指太阳病或者少阳病由于医生误治,使原来的病证已去,而变生了新的证候,不能以正证名之,就叫变证。例如太阳病,在治疗上不能发汗,而反误用了或吐、或下、或火疗等各种治法。由于治疗的错误,使原来的表证不复存在,而新的变证则从此油然而生。可见变证是误治而来,这是必须承认的事实。但张仲景却有用假借误治条件,作为阐述病机改变的手法,以达到在伤寒之中又论杂病的目的。请看《太阳病篇》第63条至70条的内容,就明显是围绕五脏的虚实寒热而论杂病证治。这一点,也是可信而不疑的。为此,对于变证宜从辨证的前提出发,不得拘泥在误治的一方面,而束缚了辨证的思维,致遗“守株待兔”之讥。
6《伤寒论》的治疗法则
《伤寒论》这部书是讲理法方药环节的。理,是指六经辨证之理;法,是指治疗的原则和方法。辨证的最终目的在于治疗,用什么方药去治疗,用什么观点去指导治疗,确是临床上的一个重要课题。
《伤寒论》在治疗上确立了两个前提:一个叫“阴阳自和”,一个叫“保胃气,存津液”。阴阳自和的意义,是说治病本于阴阳,阴阳不和则病,使其阴阳自和则愈。为此,在治疗时或汗或下、或补或清,从调整阴阳的大前提入手,则不失战略之意义。
“保胃气,存津液”的精神,是说在治病时要把人、病、药三方面的关系摆正,其中的“人”是主要的。因为治病服药无非为的是人,治疗时不能伤了人,因此提出了“保胃气,存津液”的法则。因为做到胃气不伤,津液不亡,也就为阴阳自和创造了条件。若没有这个法则,很可能在治疗中先伤了正气,正气先伤,则抗邪无力,而导致了邪气的滋长和发展,反使治疗处于被动。
《伤寒论》的治疗方法,有麻桂的汗法,瓜蒂的吐法,硝黄的下法,姜附的温法,芩连的清法,参草的补法,柴芩的和法,蛭为丸的消法以及其他治法,不胜枚举。
中医治疗八法从《伤寒论》而得以体现,后世方书奉为圭臬。临床治病离不开八法的范围,故有战术上的意义。然而具体的治法必须在上述治则的指导下进行。
7《伤寒论》的方剂成就
中医最早的方剂记载,据说是伊尹的《汤液经》。后汉时期,《汤液经》犹存于世,所以《伤寒论》所载的方和91味药物,非尽出张仲景之手,而有其师传与继承。但是,《汤液经》今天已亡,而赖以保存下来的则是《伤寒论》。张仲景不但保存了古汤液之方,并与辨证论治理论有机地结合起来,从而使理、法、方、药各个环节成为一个比较系统的体系,确是一个了不起的贡献。《伤寒论》的方剂,上溯岐黄,下逮百世,向有“方书之祖”的称誉,其主要成就包括以下几点:
1.体现了治疗八法在临床上的具体应用,奠定了方以法立,有法有方的体系。
2.组方精简,配伍严密,经亿万人次试验而疗效显著,至今仍能为人类服务。
3.方与证的结合严密无间,确能解决临床问题,至今仍有其生命力。
4.组方不拘一格,随证处施,不拘于一家之见,可为后世法。
学习《伤寒论》的方剂,要记住其剂量大小轻重、煎服方法以及服药后的禁忌和要求,然后才能发挥经方治疗之效。
总之,通过以上的叙述,可见《伤寒论》是一部兵火残余之书,以伤寒与杂病共论而突出辨证论治的精神。辨证之方法,是以六经为核心,而反映脏腑经络的生理变化。由于脏腑经络阴阳会通的关系,故每经之病可以分为阴阳两类,又可以阴阳而划分表里、寒热、虚实等证,体现了“一分为二”的辨证方法。《伤寒论》的治疗法则,是以阴阳自和为目的,而以保胃气,存津液为前提。治疗八法体现于方之中,构成了中医理法方药的治疗环节,为后世开辟了汤液治病的先河和规范。
8 学习《伤寒论》的方法
关于如何学习《伤寒论》的问题,见仁见智,说法不一。根据我们的体会,对以下几点应加注意:
8.1 明确学习目的
《伤寒论》是中医学四大古典医著之一,它总结了秦汉以前的医学大成,并结合临床经验,将疾病发展过程中各种错综复杂、变化多端的证候情况加以综合归纳,并以古代辩证法思想———阴阳学说为指导,有机地与脏腑经络学说结合在一起,从而创立了一套独特的而且行之有效的辨证理论体系,至今仍然指导着临床实践,因此在继承发扬中医学遗产的学习中,都将它列为主要课题加以研究。
《伤寒论》是长期实践的科学总结,它的精髓在于辨证论治。因此,必须通过学习精通其理论,方能掌握其辨证论治的规律,运用其理法方药的法则,做到古为今用,为人民医疗保健事业作出贡献。
8.2 掌握辨证关键
学习六经辨证方法要掌握辨证关键。仲景对于疾病的发生、发展、辨证与治法,为我们总结出极其丰富的经验,需要我们很好地继承。因为,只有充分掌握了六经辨证方法,才能对复杂的疾病作出明确的诊断,施以正确的治疗和收到预期的效果。为此,只要我们对六经辨证信得过,记得住,用得上,就能起到辨证论治的作用。在学习中,既要领会其精神,又要熟记条文,记得越熟,领会其意就越深。如能将条文前后左右融会贯通,张口即出,随手拈来,如数家珍,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,就自然而然地掌握了辨证论治的运用。所以,记得住和熟能生巧是一个带有根本性的问题,切不得等闲视之。
8.3 参考名注
《伤寒论》在写作过程中,撰用了《素问》、《九卷》(即《灵枢》)、《八十一难》等名著。因此,在学习《伤寒论》的同时,应先学好阴阳、脏象、经络等中医基础理论,打好坚实的基础为先决条件。另外,还必须熟习《金匮要略方论》、《神农本草经》等书籍。至于《伤寒论》的注家,称得上丰富多彩,蔚成大观。自宋迄今不下数百家,都有所阐发而各具特点,其中有不少大家对后世医学的影响是很大的。他们繁荣了中医学术,推动了《伤寒论》的发展,必须加以肯定。我们认为较好的注本,首推成无己的《注解伤寒论》,是以经解论为注述宗旨的,他以原书的编排为据,逐次加以注解,是第一个为《伤寒论》作注的人。再如柯韵伯的《伤寒来苏集》,全书共分八卷,其中“伤寒论注”以证为主,汇集六经诸论,挈纲详目,证因类聚,方亦附之,比较适用于临床,而且超出于一般注家之上,是一部影响较大的书籍。其他的如:徐大椿的《伤寒论类方》、尤在泾的《伤寒贯珠集》等,都驰名宇内,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。
8.4 学以致用
《伤寒论》是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典范,是临床实践经验的高度总结。学习的目的是为了指导临床,只有能够用上,才算是学而有成。为此,我们应该在全面掌握其理论体系的基础上,通过大量的临床实践来证实其理论的科学性。尤其对一些被称为“存疑待考的”条文,更不应轻易丢弃,应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和科学方法进行研究,验之于临床,检验是否与事实相符。只有在实践中学会运用《伤寒论》知识,才有真正的发言权。因此,陈修园提倡的“白天看病,夜间读书”的方法,值得我们借鉴。